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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國時報【游惠英】

我彷彿看見阿嬤坐在藤椅上,夕陽餘暉照著臉龐,身後的髻油光閃亮。

不知道是因為阿嬤的頭髮天生稀疏,還是老了容易掉髮,她總是一頭短髮而且我很少看到阿嬤洗頭。

她總是在早上用茶油細細梳頭,然後再從報紙裡拿出我好久前去理髮店剪掉長髮留下來的一小綹,挽成小小一圈,放進黑色網罩,夾在短髮後頭,形成一個美麗的髻。這個動作已經成了阿嬤的晨起儀式,而且髻的樣式從來沒變過。等到梳理完畢,才開始曬腐乳的工作。

每次回阿嬤家,她不會忘記問的一件事就是:「阿雪啊,汝甘鋼構屋優點有去剪頭毛?」那表示阿嬤的髮髻存貨短缺,提醒我下次要去理髮為她美麗的髻補貨。

問她為什麼不用假的人造纖維頭髮,偏偏要用我長得不算快的頭髮當髻:「阿嬤,下次等我頭毛長出來可能還要好幾個月囉!」「嘸要緊,妳的頭毛卡黑,比假的卡好!」我想也許是阿嬤固執,或是某種迷信也罷,只要老人家高興就好。

如今,阿嬤已經不需要我提供頭毛給她當髻了,繁忙的現代還有誰天天梳髻呢?沒有什麼事能永久,這一頁翻過去就過去了。

「阿雪啊,要記得去剪頭毛哦!」雖然已經不用頭髮做連繫,反而心裡時常想起詩人羅智成<觀音>:「柔美的觀音已沉睡稀落的燭群裡╱她的睡姿是夢的黑屏風╱我偷偷到她髮下垂釣╱每顆遠方的星上都大民宿興建雪紛飛」。

理髮師拿起了噴霧式水瓶,咻咻咻,打溼了我的髮,飄散在空中的水分子。「剪成老樣子?」理髮師問。「對,不要太短。」我點了點頭。理髮師先梳齊我的髮,再用大髮夾盤起一部分在頭頂,接著一手用食指和中指,另一手用梳子,邊梳邊修剪長度。被剪下來的髮絲輕輕滑落在身上圍布,然後掉到地上。小木屋建造價格不是因為捨不得頭髮,只是突然一陣鼻酸,「阿嬤,妳現在過得好不好?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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